匈奴人進軍很快，過了雁門關基本上沒有什麽險要處，邊軍的主力都在邊境一線，其餘的軍隊都圍繞著州城布防，所以烏斯的五萬騎兵如入無人之境，連破幾個城池，直沖內地而來。

作為左軍的噶樂的四萬大軍，攻克洗劫雁門關後，沿並州東側太行山以西，順勢而下。

匈奴的進軍於我來說，情況掌握的還不是特別清楚，匈奴人跑過了零散的難民，嵇家信息傳輸的速度也遠遠趕不上匈奴的騎兵，我所得知匈奴來犯的消息，是看到消息樹倒了。邊塞的烽火傳遞方向是州城那裏，於我們這裏偏遠的小縣想及時得知消息，還要靠自己。看來，後面要按照全套軍隊的模式組建自己的情報部隊、偵查部隊、步兵、馬軍、炮兵（沒錯，用投石機扔石頭的也是炮兵）、工程兵、後勤等等，才行啊。體系作戰的效果，要比靠一支單方面力量強得多。

消息樹傳遞的消息太簡單，只能告知敵軍來襲，至於有多少人，兵種怎樣，速度如何，都不得而知，以後可以考慮用旗語、燈語，超越時代的認知就是我的優勢啊。放著這樣的優勢幹嘛不要啊。

看到消息樹陸續倒了以後，我即刻下令，婦孺全體進入山寨避難所裏躲避，山上的戰鬥人員進入一級戰備，山下的所有人抓緊回撤。

沒多久，在山上就遠遠地看著北方升騰起一股煙塵，匈奴人的騎兵推進得很快，這是他們的優勢，全員都是騎兵，機動性特別好，而且後勤供應特別簡單，就是牛馬肉幹糧，這次闖入中原後基本上不怎麽戀戰，直插腹地，戰略上突襲的味道很濃，也確實打了並州軍隊一個措手不及。包括我在內，對戰爭的準備都還不是很充分，人員雖然我動員起來了，但是作戰編成還沒完成，好多收納的兵丁們還沒經過系統的訓練，如果有時間像上次訓練自衛軍一樣進行整訓，我有把握把隊伍拉下山去，阻止一下匈奴人的攻勢。但是現在，只能避實擊虛，在山上仔細觀察捕捉戰機。

這次匈奴人來襲真的是目標明確，兩方面的主力部隊都不著急放手搶人搶糧搶東西，而是把劫掠的活兒交給後續老弱部隊完成，主力是直奔州城，整個戰略就是要鯨吞並州。左路的這支人馬，還是趙才帶隊過來的。趙才曾請求噶樂，給他一千兵丁讓他帶隊到薛家寨把我找出來滅了，但是被噶樂無情地給拒絕了。噶樂說得很清楚，左路軍迅速攻占陽邑，然後再向前突擊兜掉州城的後路是烏斯大王交給的重要任務，不容任何因素幹擾。至於大王曾答應你的個人尋仇的事情，要等占領州城以後，再去解決。

趙才心知自己在匈奴人眼中，也不過是一個有價值的狗，不敢太過造次，便乖乖地領著噶樂向陽邑方向急襲而來。很快，就經過了我布防的幾個山下。

大夥兒在山上看著連綿不絕的匈奴騎兵，蝗蟲一般從北方湧過來，又飛快地向南方殺去，陣陣馬蹄踏起了遮天的塵霧，心裏面都未免為之一緊。畢竟很多人都還沒有上過戰場，還沒有見識過死亡的景象。這一次，又要面對的是極其兇殘的匈奴大軍，說不緊張那明顯是騙人的。

我、小梅和鄧哥在一起，觀察著匈奴人的隊伍。上次將鄧哥救出來以後，他也向我吐露了真情，原來鄧哥本名叫鄧飛，本是朝廷德勝軍的一員偏將，因為看不慣軍中一些事，護著自己的手下和長官有過多次沖突。後來有次長官借口一樁事要拿他背鍋，不但要罰他五十軍棍，還要免了他的職位，鄧哥一怒之下趁夜潛入長官的軍帳把他給殺了，然後隱姓埋名逃到並州我們這個偏僻的小寨子裏轉換了身份，隱居了下來。這次因為我仗義相救，他就把隱瞞的實情合盤托出。反正我們倆都有殺官的罪名，各不相怕，反而惺惺相惜。

知道鄧哥的事情以後，我對之前的一些疑惑就有了答案，因為在他手上調教的自衛軍，整編訓練得很快，這可不是一般的護院能夠做到的，江湖的武術和軍隊的戰陣那還是有很大區別的。

我們仨看著匈奴人的隊伍延綿不絕地從山下過去，都在琢磨怎麽能“咬”上一口。

“鄧哥，我想聽聽你的意見”，我收回向山下的眼光，註視著鄧哥，畢竟人家也是正規軍出身麽，先聽聽“專業人士”的看法。

“少爺，”鄧哥還是習慣喊我少爺，“現在匈奴人勢大，我們手上的力量還沒整訓完畢，貿然出擊會兇多吉少。”

“匈奴人會不會打上山來？”小梅這時候插話。

“我想不會，”鄧哥說，“我觀察匈奴人行軍很是抓緊，前軍、中軍攜行東西很少，但是卻有人專門帶了一些斧子、鋸子，想是要打造攻城用的雲梯。”

“咦，”小梅問，“你怎麽知道帶斧子、鋸子就是要造雲梯？”

鄧哥指著下面，低聲說“你們註意看，很多匈奴騎兵帶有攻城的撓鉤和繩索，所以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套馬索，他們帶斧子鋸子又不是打家具，這些應該都是為攻城準備的。”

我心裏暗暗佩服鄧哥觀察仔細，點頭同意他的分析，“從這裏算，最近的可以作為城要攻的，就是縣城了。占據了縣城，可以遏制州城向冀州一帶撤離，切斷並州和冀州之間的聯系。如果再來個快速迂回，從縣城插向州城南面太谷一帶，就可以斷了與豫州方向的聯系。”

“喔，”小梅感嘆說，“假如再有一支兵馬占據了北面和西面，整個州城不就是甕中捉鱉了嗎？”

我點點頭，“我們這個方向應該不是主攻方向，眼下這些兵馬可能並不是匈奴人的主力。匈奴人破了雁門關後直插州城是最便當的。”

“這次他們的胃口可真不小啊，”鄧哥感嘆到，“和以前打草谷搶糧食搶人，風格完全不一樣啊。不知道是誰帶的隊，這個匈奴領頭的，不可小覷！”

“所以這次我們的挑戰是前所未有的。”我接過話來，“匈奴人此次有鯨吞之心，顯然是不滿足於搶了就走的老套路，這次敢打得這麽遠，他們的準備一定是很充分的。如果這次讓他們得逞，恐怕中原再想收覆並州，就要花不少功夫了。而且，”我停頓了一下，“從並州南下，過了黃河就是中原腹地，離京師很近很近。”

講到這，我們三人都沈默了，誰都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，匈奴人的野心，這次我們都低估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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